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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经济奇迹的洪流,裹挟着稚嫩的中国商业保险滚滚前行。短短30年间,中国人寿(601628)的市值已经位居全球寿险行业之首,中国平安(601318)也跻身2008年全球企业500强之列。究竟是市值泡沫,还是真实增长?究竟是统计数字的幻觉,还是制度进化的蝶变?究竟是竭泽而渔对于保险资源的掠夺式开掘,还是已经建立可持续发展的向上力量?到底该如何解释中国商业保险的猛然崛起?由蓝狮子财经出版中心策划、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的《迷失的盛宴——中国保险产业1919-2009》或许能给我们一些启示。
“保险的水,真的很深”
中国商报:这本书讲述了中国商业保险90年,尤其是后30年的风风雨雨。书中涉及了众多的人和事,其真实和完整程度该如何考证?大家也都知道,“保险的水,真的很深”。您的导师、上海财经大学谢志刚教授也怀疑您“能否真正讲清楚一个比较完整的中国保险的故事”?
陈恳:严格讲,《迷失的盛宴》并不是一本历史书,我本人也没有撰写一本干涩的教科书的想法,更为准确的描述应该是:这是一本中国商业保险的故事书。紫金保险的谢跃先生对于本书的定位,个人认为恰如其分:“一级半”的保险书,介于正史和野史之间,比正史好看,比野史严谨。
对于我的导师谢志刚老师,他最为担心的是我不要因为本书“生出些是非、惹出点官司”,借用“保险的水,真的很深”,实际是希望能够为我减轻压力。因为中国商业保险的很多事情,或者因为当事人依然活跃在行业中,无法(或者不能)讲得很清楚;或者是,这也是更为重要的原因,因为时间太短,很难清楚地对一些事情做出价值判断,例如保险公司的综合经营,再如费率市场化改革等等。中国过去30年的制度发展表明,当时好的,将来未必好;当时坏的,将来却可能很好。
但是,不管世道如何变迁,最为朴素的道理却是,只有市场化的东西,才能长久持续;只有改革开放,才能吐故纳新。
相对于一般的公众,我对于表现保险行业的情感比较复杂,既爱,又哀。不管是何种情愫纠葛,我觉得这个行业需要有人说真话,真心地说话。
我对于这个行业深怀感情,它既是我大学时候的专业,也曾经是我赖以养家糊口的饭碗。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很多都很可爱。在我做记者的时候,发生过一件事情,我在杭州采访一个人,他并不是一位很高职位的人,但是,却和我一样,对于保险行业充满感情。我完全被他的赤诚所感染,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。我们连续喝酒,沉醉不堪,泪流满面。实际上,这个行业只要有思考,动心韧性地思考的中国保险人,其实都有苦闷,都有困惑。挥之不去,欲说还休,欲剪还乱。
中国商报:正如书中披露的数字,我国保险业的保费从1980年的4.6亿元人民币增长到2008年的9874亿元人民币;保险公司的数量从当时的1家增加到现在的115家。既然大家都不喜欢商业保险,为何我国保险业却能在30年内保持如此快速的增长呢?
陈恳:商业保险过去30年的高速发展,最主要的宏观因素,一是起点太低,二是依托于中国经济的高速成长,社会财富迅速积累。
此外,两个行业因素也不能忽视,一个是采用人海战术的营销员(或者代理人)体制,试想当有几千万中国人都在卖保险的时候,其能量是何等之大。另外一个现象是,储蓄搬家。通过银行保险渠道,很多原本是储蓄的资金,转移(或者委托)至保险公司,这是其实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风险保费,而更多是投资理财的资金,只能算存款转移。这些储蓄在极端的时间里,催肥了保险行业的资产管理规模。
中国商报:保险业打的是人海战术,有业内人士评价,这种以“卖”为主的营销模式,已经演变为一种传销制度。那么,长期看来,这种营销模式对保险业会不会有不利的影响?
陈恳:寿险营销员(代理人)制度是营销还是传销,其实是没有结论的争论。为什么没有结论呢?因为这是不好有结论的命题。做的人不愿意说,说的人心中也充满矛盾。或许,应该从更高的视角来评价,寿险营销制度本身并无善恶之分,关键在于人,以及其背后的制度设计。谁来运营,如何运营等等。
长期看,只有有品质的寿险营销制度,才能真正有利于行业。
中国商报:我们知道保险公司的高层领导和固定职工都有比较丰厚、稳定的报酬。相比之下,数量庞大的基层业务员处于“卖保险的没保险”,“一人卖保险,全家不要脸”的状态,这种“贫富不均”的分配方式对公司的长期发展有好处吗?
陈恳:“贫富不均”是一个常态。不单保险行业,其他金融机构可能更为盛行。不过于保险行业被极端地体现出来,因为基层的寿险业务员低底薪,甚至无底薪。其实,对于多数的高层领导和固定职工而言,其承担的工作未见得小。要改变的不是简单的薪酬制度,而是整个的“只要有心跳”就可以卖保险的制度。/////
为什么对保险都不满意
中国商报:序言中,谢志刚教授做了一项问卷调查,结论是对我国商业保险的评价普遍不高。为什么公众对商业保险不信任?如果是您接受这个问卷,那么,您对保险的满意程度会是怎样?
陈恳:作为客户,我的满意度也不会很高。
这是一个矛盾。一方面公众都知道需要保险;但是另外一方面,公众对于保险又充满不信任。个人认为是几个方面的问题,第一是过度营销,保险是“卖”出去的;第二是保险的定价不公平,个别产品的暴利论就是如此;第三是投资型保险占据市场的主流,个人的观察是当保险背离风险保障,而选择投资理财的时候,实际是舍本逐末。同时,由于二级市场的波动,客户的满意度很难提升——赚钱的时候,客户会认为跑不过市场,亏钱的时候,那就更为生气。不管市场好坏,都不好应对,如果加上营销之时的误导,问题则更为复杂。
中国商报:既然不被信任,而且,我们也有国家和政府主办的各种保险,那么,商业保险的存在还有多大意义?
陈恳:不被信任不等于不需要。说明还有需要改善和优化的地方。商业保险本身具备风险分散,以及风险保障功能是毋庸赘言的。不过,选择保险这种形式的时候,是需要考究的。如果商业保险的成本过高,很多保险主体,可能选取“自我保险”的方式,例如大型企业,再如个别人数达到一定数量行业组织或者团体。当市场发现“自保”比商业保险的“他保”更为便宜而且高效的时候,整个商业保险行业就要面对真正的需求危机。
因此,要解决商业保险成本的问题,过去30年的中国经济奇迹的经验就是“开放”,资本的开放,外资、内资的开放,牌照的开放,同时监管只能做监管,而不能管发展,甚至管行业(公司)利润。管得比公司的股东还多的监管,一定负累重重。
中国商报:关于监管,我们有修改了三次的《保险法》,有保监会,从目前看,这个保险监管体系还存在哪些问题?离“健全”还有多远?
陈恳:目前监管体系最大的难处是定位,究竟是要监管,还是要发展,如果都要,当监管和发展产生矛盾时,孰先孰后?
这样的定位直接影响到《保险法》。我国的《保险法》选取的是,“保险业法”与“保险合同法”合一的模式,既调整保险市场主体与保险监管机构之间的监管关系,也调整保险人与被保险人之间的保险合同关系。这其中存在一定的矛盾。
《保险法》颁布至今,已经历了两次修改。第一次修改是在2002年,针对我国加入世贸组织承诺对保险业的要求,全国人大常委会对《保险法》进行了修正,修正内容重在“保险业法”部分。2002年修法基本未涉及“保险合同法”部分,而这部分内容本身存在较多缺陷,恰恰是目前我国保险法律关系中产生纠纷最多的领域。
中国商报:保险公司在追求做大、做强、融资、上市的时候,也出现了“保死不保生”、“交强险三宗罪”等事件,那么,保险公司把保民的利益置于何处?
陈恳:市场的质疑未见得都对。
保险产品定价的特殊性,先收费,再服务的形式,容易和一般的消费体验不一致,因此产生误解。
对于保险公司而言,需要扪心自问的是,国内保险究竟是不是太贵了?是不是费用定得太高了?投资收益太无作为了?产品设计无用的卖点太多,而实质的保障太少?
作为参照的是,内地部分城市泛滥的地下保单,人家为什么有吸引力,为什么能够吸引国内的高端客户。尽管它是不合法的(却可能是合理的)。
放胆假设一下,假设金融服务也可以进口,如果允许海外保单“进口”,国内的商业保险的竞争力究竟在哪里?这是这个行业都需要面对和思考的问题。
中国商报:面对汶川地震这样的灾难,商业保险应该起到什么作用?事实上,做到了多少?
陈恳:对于自然灾害,商业保险应该有作用,但是其作用有限,尤其是纯粹的商业保险。对于自然灾害提供风险保障,类似保险行业的公共产品,如果没有公共的力量,公共产品的供给往往都是不足的。
对于商业保险而言,一方面风险承保的规模不断扩大;另外一方面,相对整个行业,来自风险保费的占比却在下降,因为投资型保险,储蓄搬家的势头太过生猛。/////
走入混业的禁区
中国商报:目前,纯粹的外资只剩美国友邦一家,这对国有、私营保险公司是不是发展的好机会?随着金融危机的复苏,外资保险公司是否会卷土重来?
陈恳:中资对于海外保险资金其心态经历一个很大的变换,一开始是行业内害怕,担心全面溃败;管理层则希望偷师,学习这些巨头的经验。因为外资只是批了一家,其余均是合资公司。当外资三板斧过去之后,行业内开始释然,外资不过如此;最后一个阶段,行业则很轻视,可以让外资来得更猛烈一些,完全没有关系。经过金融危机,蓦然发现,外资也是纸老虎。
而外资对于中国的保险市场也是有一个很大心态变化,一开始是趋之若鹜,持续了十余年的牌照热;后来迟迟不能打开局面,甚至赚不到钱,感觉形同鸡肋;金融危机之后,后院失火,中国公司如同烫手山芋,甚至开始回购股份,化合资为中资。
中国商报:中国平安并购深发展,中国人保等国有保险资本也拥有诸多金融牌照,而您却说这是“混业的禁区”,为什么是禁区?有哪些危险?
陈恳:“禁区”是相对于目前的分业监管的架构,并不是道理上应该是“禁区”。但是,需要持续探讨的问题是,作为保险行业,是否一定综合化经营,是否一定会有协同效应;更为深入思考的应该是,不仅是股东和公司的高级管理层,综合化经营是否能够为客户带来价值。因为一站式服务,不等于最优的服务。
我们看到的一个案例,综合化经营的AIG,却倒在了综合化经营的路上。综合化经营的先行者平安也在2008年的中期面对巨大的偿付压力。20年卓越经营的公司,其大厦的基础居然如此脆弱!
中国商报:2009年12月25日,保监会公布了《保险资金运用管理暂行办法(草案)》,允许保险资金投资不动产,您怎样看待这件事?
陈恳:开放保险资金的渠道,整体而言是一个大的趋势。此前的经验是,保险资金不是解放军,也不是敢死队。部分监管层奢望,保险资金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,只是部分思维简单者的臆想症。转战二级市场的保险资金,并不是保险核心的资产配置,更多是牛市扬汤止沸,熊市釜底抽薪的策略性投机资金。不过,很有意趣的一点是,本次放开将创业板除外,接纳新生事物,中国商业保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
换个角度,接纳一下又何妨,让保险公司,让保险公司的股东决定是否要市场化地投资创业板,或者更符合市场的逻辑。新事物应该不是洪水猛兽。